據新華社電 經過掏撈、粗煉、倒賣、深加工、批發、零售六大環節,泔水缸、下水道中污穢不堪的地溝油重新回到了老百姓的餐桌上,嚴重危害群眾身體健康。記者在對話地溝油案件的各個環節犯罪嫌疑人時,發現他們其實心里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,卻總是說自己不做別人也會這么做。
12月中旬,公安部公布了打擊地溝油十大案件,以下是記者與部分犯罪嫌疑人的對話。
“價格漲得很快,大家搶著要”
記者:地溝油是如何回收的?
黃長水(安徽宿州人,專門收購、販賣粗煉地溝油):我們都有專門的人到各個店里去回收,然后進行初步煉制,主要是用火燒。提煉出來的地溝油,我們叫泔水油,我每月能收100桶,每桶能裝300多斤,原來一般是賣給本地的化工廠做皮革油。
這幾年,地溝油價格飆升,從每噸2000元漲到每噸5000元,化工廠的收購價格低,已經很難收到了。我收的地溝油后來賣給山東濟南格林生物能源有限公司,他們說是要拿去做飼料油。賣給本地化工廠,每桶能賺40塊錢;賣給格林公司,每桶能賺60塊。
柳立國(地溝油案件主要犯罪嫌疑人,格林生物能源有限公司總經理):我們生產的原料(地溝油)主要是派人到全國各地收購,主要在四川和浙江等地,原來的原料比較便宜,2000元-3000元就可以了,近幾年干這個的(企業)多了,價格漲得很快,大家都在搶著要。
“客戶主要是兩家大糧油企業”
記者:每噸地溝油的成本和利潤究竟有多少?
柳立國:我們收購的泔水油價格大概在5000元一噸左右,看泔水油的質量而定。我們經過加工后賣的價格是8100-8300元一噸,而正常的大豆油每噸要1萬元左右。
袁一(犯罪嫌疑人,河南省鄭州市一糧油商行經營戶):我在市場里是以米糠油的名義賣(地溝油)的。價格比同類的產品稍微低一些,每噸不到1萬塊,我每噸賺1000多塊。
記者:你們做了多少年?是怎么想到做這生意的?
柳立國:我是從2007年開始做這行的。我們原來批的主要做生物柴油、脂肪酸和油酸。但現在因為生物柴油市場不好,先暫時做飼料油這一塊。我們本身原來想要做飼料油的生產許可證,但是因為我們的廠子硬件不夠、衛生防護力不夠,批不下來,我們一直在超范圍經營。
記者:地溝油的市場需求究竟有多大?你的客戶主要是哪些類型?
柳立國:這個油的銷售市場很大,我的廠從2007-2010年7月,大概生產了1萬多噸,全部銷售出去,而且幾乎沒有存貨。我的客戶主要是兩家大的糧油企業:一家在山東濟南,還有一家是河南的惠康公司,兩家的購買量占到全部產量的95%。還有一部分成品油是針對食用油市場,加工好的油運到河南鄭州和山東平陰進行銷售。
(經查,2010年3月至2011年7月間,河南惠康油脂有限公司從山東濟南格林生物有限公司購進地溝油,經與正品食用植物油按一定比例勾兌后銷售。現已查明,此案共制售地溝油近8000噸、案值6400多萬元。)
“大部分人不知道,以為是米糠油”
記者:銷售地溝油的商家知道自己賣的油是地溝油嗎?主要賣到哪里?
袁一:我們對貨品沒有做一個很確定的檢測,只是通過肉眼和氣味來辨別,我剛開始一直認為它是米糠油。后來我才肯定它是地溝油。
柳立國:他們(銷售商)比我還清楚這種油拿什么來做成的,做出來是一種什么質量。我們是8000多元一噸,正常的大豆油每噸要1萬元左右。
袁一:我們在鄭州的邊緣,產品對準的都是周邊的農村、縣級市的市場。或者是經過灌裝零售給周邊的賓館、飯店、工地食堂、小餐館等地。大部分人不知道,只以為是米糠油,價格便宜些。
“工商質檢查到也辨別不出來”
記者:這么長時間以來,你們是如何防范檢查的?為什么直到今天才被查獲?
柳立國:我們的公司并沒有生產食用油的許可,可是在近兩年時間內,公司沒有生產過一噸生物柴油,而生產銷售全部都是地溝油,在此期間,當地質檢、工商等職能部門沒有到企業對我們進行過檢驗和調查。我們在凌晨的時候運油,廠里采購、生產、銷售等不同環節的人分工嚴格,互不知曉。在我們那里,像我這樣的廠還有十幾家,規模比我要大得多。
袁一:我們市場里的經營戶這么多,工商質檢部門根本查不過來,就算查到了也辨別不出來。
記者:近兩年來,社會一直呼吁加大查處地溝油力度,你是怎么想的?在被抓之前,有沒有自責過?
柳立國:社會上的報道我也看了,我們一直強調自己生產的是飼料油,不是給人吃的,至于別人買走后怎么處理,是以什么名義賣出的,我就管不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