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項關鍵標準
最后一刻翻盤
回憶起乳品新國標的制訂過程,魏榮祿頗有些遺憾:“我至今也沒有明白,反復討論形成的送審稿,其中一些關鍵性標準,最后為什么會被推翻?”
與魏榮祿同樣困惑的,還有和牛奶打交道近60年的曾壽瀛。據曾壽瀛介紹,他上世紀50年代從南京農學院畢業(yè)進入南京乳肉管理所工作,后來從南京疾控中心退休。
1962年,曾壽瀛開始參與牛奶標準的制訂。在以往標準制訂中,曾壽瀛曾任衛(wèi)生部全國乳與乳制品定標組副組長。
2009年5月,曾壽瀛開始介入乳品新標準制訂,“內部待議稿上顯示,巴氏奶標準初稿的起草單位是蒙牛乳業(yè)集團,生鮮乳標準由伊利集團起草,酸奶標準則由光明集團起草。”
他說,“乳品新國標出臺始末,我不是所有環(huán)節(jié)都很了解。我僅僅是參與了中后期的幾次會議。前期是企業(yè)起草待議稿,最后階段是如何操作,送審稿關鍵性標準為何翻盤,我不太清楚。”
上述專家所說的“關鍵性標準”,即后來公眾廣為關注的菌落總數(shù)、蛋白質含量。
2009年8月19日,魏榮祿最后一次參加乳品標準討論會議,“會議規(guī)模僅十幾人,時任衛(wèi)生部監(jiān)督局副局長的蘇志代表部領導聽取意見,王竹天主持會議,曾壽瀛、顧佳升(原上海奶業(yè)協(xié)會副秘書長)等專家都參加了。這次會議,我沒有看到企業(yè)的代表。”
就在這次會議上,在幾位奶業(yè)專家的力主下,每克生乳菌落不超過50萬個、每百克生乳蛋白質不低于2.95克的標準達成一致意見,形成最終送審稿。此后,曾、魏、顧三人就沒有再介入乳品訂標工作。
可是,2010年3月正式公布的方案,菌落放寬到200萬個,蛋白質降低到2.8克。至于送審稿在哪個環(huán)節(jié)發(fā)生改動,為什么改動,魏榮祿和曾壽瀛表示他們不清楚。
乳品新國標公布后,遭到媒體和公眾炮轟:“中國乳品標準創(chuàng)全球最差標準,標準制訂被大企業(yè)所綁架。”
采訪中,多名曾經參與標準制訂討論會的奶業(yè)專家選擇不再表態(tài):“我現(xiàn)在沒什么可說的了。”“說了有什么用?”這是他們給記者的答復。
有關專家呼吁
公開會議紀要
關于食品安全標準的爭議,乳品絕非唯一。
前不久,思念、三全、灣仔碼頭三大餃子品牌均被檢出金黃色葡萄球菌。隨后,速凍面米食品安全國家標準發(fā)布,允許存在金黃色葡萄球菌。消費者一時蒙了:又一個標準倒退了?
衛(wèi)生部出面解釋,標準制訂過程中,多次召開研討會,廣泛聽取各有關部門、行業(yè)協(xié)會、企業(yè)意見,并在衛(wèi)生部網站公開征求意見。
類似的解釋,乳品安全國家標準也有。該標準曾先后“召開工作會議20余次,草案公開征求意見60天,同時向世貿組織通報。其間,共收到國內外反饋意見2000余條。”
但是,權威部門的解釋,似乎難以從根本上消除一些專家和公眾的疑惑。
對最后為何推翻生乳菌落50萬個、蛋白質2.95克的標準,魏榮祿曾經托人打聽。“據說是各部委協(xié)調的結果,怎么協(xié)調我們也不知道。”他說。
一位參與乳品新國標討論會、不愿公開姓名的專家表示,衛(wèi)生部當時有會議紀要,包括誰參加了會議,會上誰提出什么意見,如何辯論,整個過程一目了然。
“如果組織方愿意公開這些資料,展示終審稿某些結論被推翻的理由,只要能讓大家信服,質疑的聲音就沒這么大。”上述專家說。
“過程更加民主、透明,是解除公眾疑慮的一個重要途徑。”中國法學會行政法學研究會會長應松年說。
他同時指出,“公開透明也不是萬能的,公眾情緒并非完全理性。如果在討論過程中,有專家提出某指標有害,但是經過大量的論證、調研證明其實是無妨的,最后標準采用了相對科學的意見。在這種情況下,即使整個過程都透明了,公眾有可能還是會有所質疑:為什么不采用那個專家的意見,為什么不采取更嚴格的標準?”
應松年強調,本行業(yè)的專家是懂行的,整個訂標過程至少應該對專家全透明。他們信服了,就不會產生反對的意見領袖,這樣新標準執(zhí)行將更加順利。如果決策和專家的意見有大分歧,應該重新召開論證會,避免“暗箱操作”之嫌。